第一千五十九章 不敢认

里的垃圾。
实打实的说,别看这房经过了官方的整修,里外都焕然一新,可如今这里的装修垃圾还不少呢。
什么报纸、泡沫、木条子、油漆桶、石灰袋子之类的,都有。
这都是当初整修房子的施工队留下的。
毕竟这年头,各行各业都没有什么服务意识,自己该干的活不糊弄就算敬业了。
房子修好了就得,谁还给你收拾得一尘不染啊。
结果这一收拾啊不要紧,宁卫民就给他自己弄成了小工的模样。
其实活儿是不多的,可就是有点脏。
光那石灰袋子就落宁卫民裤子上好多灰,还有刷墙用的漆和大白呢,不留神胳膊后背就能蹭上一道子。
这些玩意掸掉都多少得留点痕迹,完全是不可避免的事儿。
而且等到干完活儿,因为天热,宁卫民稍微动动就有了汗,这还得歇歇啊。
又想着一会儿来人最好弄几把凳子才方便,有口水喝才像样儿。
宁卫民就又奔了虹光阁去借凳子和暖壶、茶杯。
因为老买东西,又有文物局交代下来的话,他都跟那儿的经理混熟了。
随便言语一声,轻而易举,就在虹光阁满足了一切所需。
不但弄来了几把凳子,一个暖壶,几个杯子,还有经理分给他的一小包茶叶。
而等宁卫民刚给自己沏上这么一杯,搬了把凳子坐在店门口阴凉处透风儿,扇着自己带来的纸扇凉快的时候。
也不知怎么那么巧,自打对面容宝斋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位衣着体面的顾客来,正好跟他打了个脸对脸的照面。
就这一眼,宁卫民和其中那个穿着红裙子,样子很俏丽,走到哪儿都招眼的漂亮女人,都认出了彼此是谁。
一瞬间,双方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宁卫民吃惊倒不是为了别的。
而是认为自己又窥见了不该看见的事儿。
生怕回头长针眼,为自己徒惹麻烦。
敢情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浩的妹妹,年京的老婆,江惠。
而偏偏陪她身边的人,既不是江浩,也不是年京,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而且那个小伙子穿着不错,看着还挺是个模样,尤其他们彼此的神态、举止,还挺近乎的。
别的不说,就冲这男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他自己手里,还替江惠拎着皮包,也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
宁卫民可还没忘了江惠曾经勾引过自己。
他又在楼下误撞见了跟踪盯梢的年京,由此获知她和李仲之间的奸情。
鉴于这样的往事,这样的前车之鉴,对这个差点拉他下水,多少让他又有点心动女人。
此情此景下,他还能产生什么想法?
顺理成章,会认为江惠这列火车又出了轨。
这是又找到了新的面首,正在和勾搭成奸的姘头一起逛街呢。
所以为此,他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尴尬,下意识里就想装不认识。
想当成自己没看见什么,让这事儿就这么眼皮子底下过去。
难得糊涂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只有这样办,对他们俩才都好。
可问题是,他这么想全是自己下意识的凭空揣测。
他就没想过这年头可不是三十年之后。
这年头所谓男女不正当关系,是国内社会严厉谴责无法姑息的“重罪”。
当事人的心里压力是很大的。搞姘头的事儿一旦曝光,弄不好是要人命的。
所以还真没有人,这么胆儿肥,敢于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入,成双成对一起逛街的。
事实上,宁卫民还就真猜错了。
至于陪在江惠身边的这位,非但不是江惠的什么姘头,反而是江惠的亲戚——她的表弟。
如此一来,这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江惠非但没有什么可避讳的意思,反倒是在她的眼里,宁卫民才是心虚的那一个。
就他那副懒懒的、颓颓的,眼睛睁不开的样子,连衣服也穿得极其邋遢,是极其的不体面,和过去西服革履,文质彬彬的形象反差也太大了。
何况他还守着店门口喝着茶,手里扇着扇子,脚下踩着拖拉板儿。
那真是像极了一个给人家看店面的临时工,或是给人干收拾房子杂活的小工。
再加上宁卫民和江惠眼神对上之后,很快就闪躲开了。
然后就是彷徨四顾,眼神都不敢再往江惠身上瞄了。
看起来就越发像是自渐形秽的样子了。
江惠便也理所应当的认为,宁卫民这是遭遇意外倒了霉,因为落魄而不愿意和她相认似的。
所以这事儿接下来就演变得很有意思了。
江惠非但没有如同宁卫民期盼的那样快步离开。
她琢磨了一下,反而如跗骨之蛆一样,袅袅婷婷地几步就走了过来。
非常飒爽地主动和他搭讪,说上了话,且连珠炮一样的发问。
“天哪,你怎么成这样儿啦?宁经理,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啦?话都不会说了?变哑巴啦?”
事已至此,宁卫民知道再继续装蒜已经不行了,也只能笑着回应,装作认了她出来。
“天哪,这不是江惠嘛,好久没见,都不敢认了。你可真漂亮!”
“得了吧,宁经理,别总讽刺我了。哎,可以坐下歇歇吗?”
江惠指着宁卫民用来放杯子的另一个凳子,还是那副自来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