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归愤怒,但是林觉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棘手的可能。那便是完颜阿古大会利用完颜明月和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进行胁迫。虽然这听起来很是荒谬,一个兄长拿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去胁迫外人,这是多么丧德失伦,令人不齿之举。
但是,林觉可不是以为世间一切皆美好的小透明小清新,他的人生之中经历了多少令人难以想象的黑暗时刻,他也早已明白,人性之堕落和邪恶有时候绝非常人所能理解和想象。特别是关系到权力利益之争,野心勃勃者会将道德和亲情伦理抛诸于九霄云外。道德,那是约束普通百姓的枷锁,绝不可能约束那些野心膨胀争权夺利不顾一切之人。郭旭杀父弑兄篡位便是明证,吕中天为窃国为帝对自己的外孙郭旭所做的一切也是如此,完颜阿古大完全有可能拿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作为筹码来达到他的目的。他若这么做了,林觉一点也不惊讶。
问题在于,林觉自己也是那种不顾一切之人,那么这种要挟便显得可笑之极。但是林觉当然不是那种人,林觉成为不了那种人。正如完颜阿古大一语道破天机,如果林觉为了权力地位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话,郭昆早就被他废了,他也早就登基当皇帝了。正因为林觉不是那种不顾后果野心膨胀之人,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软肋。你可以称之为妇人之仁,但其实那是难得的道德未泯,良知尚在的缘故。否则,京城百姓也不会自发的给林觉加了个名号叫做‘林圣人’了。
不得不说,或许在某些人看来,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谨守道德是愚昧之举,会给自己戴上比对手更重更多的枷锁,会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但是,在黑暗之中,如林觉这样的人却往往是浓重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让人们看到希望。古往今来,有很多人皆是这样的明灯。而整个人类,便是因为有了这些明灯的指引,才一步步的从黑暗中摸索而来。由野蛮而便的文明,由残暴而变得向善,由无序而变得教化有礼。
但摆在林觉面前的实际的难题却需要解决,林觉当然不会答应完颜阿古大的所谓的条件,将三路土地割让给完颜阿古大。但他也绝对不会置完颜明月和自己的儿子的性命于不顾,让她们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皱眉仔细的思索良久,林觉终于快速的拿起笔来,撕下一小片纸写下数语,然后将纸团揉成小小的一团,取下烛台上的蜡烛倾斜,让一滴滴的热蜡滴在纸团上。热蜡覆盖包裹住纸团,形成一个圆形的蜡球,林觉将之黏在玉佩丝线之上,片刻后蜡水冷却,如一枚白色的珍珠一般。林觉仔细检查了一番,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拿着玉佩走了出来。
阿刺哈和秃瀚黑已经等得有些不赖烦了。见林觉出来,两人忙拱手道:“林姑爷,信已经送到了,我二人得回去复命。那玉佩让我们带回去吧,免得我家金花公主怪
罪。”
林觉点点头,将玉佩当着两人的面放入案上的锦盒内,盖了盖子递过来,沉声道:“二位请回吧,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告知你家大统领,烦请二位传个话。”
“好好好,林姑爷请说。”秃瀚黑和阿刺哈连连点头道。
林觉负手在二人面前走了几步,停步后缓缓开口道:“请告诉你们大首领,我本无意于他为敌,实因他不听我劝告,一意孤行。事到如今,势成水火,两军对垒,也非我所愿。他若有意商讨,本人当然双手欢迎。我也不愿兵戎相见,血流成河,两败俱伤的局面发生。此为其一。”
秃瀚黑阿刺哈对视一眼,面露惊喜道:“好好,这话一定带到。是吗,林姑爷和我家大统领是亲眷,本应该合作才是。”
林觉摆手打断两人的啰嗦,沉声道:“然而,本人绝不接受他人的胁迫,如果有谁想要以胁迫的方式逼我答应他的条件,那便是痴心妄想。谈可以,但必须展现诚意。此为其二。其三,你们告诉你家大统领,人非禽兽,人要行人事,不可行禽兽之行。一个人倘若连自己的亲人都算计的话,那么这个人同禽兽何异?我林觉不是那样的人,希望他也不会那么做,否则我和他便是人和禽兽之间,绝无妥协的可能。”
秃瀚黑尴尬笑道:“要说这么恶毒的话么?何必如此。”
林觉瞠目道:“你们不把话带到的话,一切责任你们自负。说与不说,你们自己决定。”
秃瀚黑咂嘴道:“罢了,我们传话便是。”
林觉点头道:“告诉你们大首领,我要看到我的妻子完颜明月和我的儿子安然无恙。请他安排我和她母子相见。具体地点,可以商议。若是我见不到她们母子安好,一切免谈。见到之后,再谈其他的事情。就这么多了,两位可以走了。”
秃瀚黑和阿刺哈对视一眼,拱手躬身道:“好,话我们带到便是,那我们便走了。”
林觉点头道:“恕不远送。”
四更时分,濮阳城中,完颜阿古大端坐虎皮大椅之上,听完了秃瀚黑和阿刺哈的禀报之后,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神情来。
“大首领。他看了信之后就说了这么多。他骂您是禽兽的话可不是我们捏造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原话转达,大首领可莫要迁怒到我们身上。”秃瀚黑甚是精明,先撇清了干系,免得大首领迁怒自己二人。
完颜阿古大皱眉喝道:“住口,老子还不知道这是他的话么?你们岂敢捏造? -->>
第一六一五章 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