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和解之望

足了勇气来的,此刻却又有些怯了。倒不是怕林伯庸给脸色,或者是担心他痛骂自己,而是到了这里,便不由自主的响起林柯死去的那日,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即便林柯的死是咎由自取,但林觉总是觉得心中不畅,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
林觉调整了心情走到虚掩的门前正欲敲门叫人,忽然间听得身后远处柳荫遮蔽之下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林家别苑就在西湖西岸边上,湖水拍岸也不稀奇,事实上站在这里便一直能听到水花轻轻拍打湖岸的声音,但此刻听到的却是剧烈的水花声,绝不是正常的水声。
林觉吓了一跳,忙转头去看。他看到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粗布衣服的老者正从码头下方缓步而上。那人手中提着两尾青鱼,兀自跳跃扭动不休。那老者也在此时抬起了头来,两人目光对视,都愣在原地。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林伯庸。他带着斗笠,穿的像个寻常的普通渔夫一般。脚上穿着草鞋,还湿漉漉的粘着泥水。想必是在船舱之中的沾染了仓底的泥水。
“大伯。”林觉惊醒过来,忙下了台阶迎上去。
林伯庸皱着眉头,忽然转身朝湖岸旁走,快步下了石阶。林觉赶到时,欸乃声中,林伯庸上了小船已经划了离岸丈许之地。
“大伯,您这是作甚?”林觉叫道。
“钓了两位青鱼,本自好心情,却被一头白眼狼坏了心情。”林伯庸冷声道,手上不停,小船再离开丈许。
林觉皱眉叫道:“大伯,我知道你现在痛恨我,但永远这么相互不理也不是个办法。您总该让我跟你解释解释。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林家人,总不能永远都不相互不搭理。就算是你不原谅我,咱们也该好好谈一谈,最少也该做个了断才是。”
林伯庸停了手中的桨,沉吟半晌。小船飘在湖水你缓缓的随着波浪荡漾着。忽然间林伯庸挥桨划船,却是朝着岸边划来。
“你上船来,有话我们船上说。”林伯庸用木浆搭在岸边青石上沉声道。
林觉略有些犹豫。林伯庸冷笑道:“怎么?怕我将你推下湖不成?”
林觉不再犹豫,快步下了石阶,纵身一跃,上了小船船尾。坐好之后,伸手向着林伯庸,林伯庸微微一愣,旋即将木浆递给林觉。林觉转过身子背对林伯庸,木浆轻点岸边石头,小船悠然离岸,往湖中荡去。
“大伯,咱们划去哪儿?”林觉侧头问道。
“去那里,那里清静无人,正好说话。”林伯庸指向远处。林觉抬眼看去去,秋阳照耀之下,湖面金光耀眼。远处一片碧绿的荷叶尚未枯败,正努力展现着最后的碧绿,绵延大片湖面直到南岸湖堤之旁。那里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穿越大片清波之地,小船慢慢抵达藕叶茂盛之处。或许是便于采莲人穿行之故,茂密的荷叶之间似有人工开辟的水道通向深处。此时已近八月中,荷花花期早已过去,莲蓬采摘季节也已经结束。但水道两侧依旧莲叶如盖亭亭出水而立,西湖湖底肥沃的黑泥滋养出更为茁壮的茎秆和大如华盖的荷叶巨伞。船行其间,颇有遮天蔽日之感。阳光被遮蔽之后,竟有些阴冷森然之意。
终于,小船穿过荷叶之下的水道进入了深处,抵达了一小片数丈方圆的空旷地带。这是采莲人为了方便船只停留而特意留出来的空地。船只可从四面八方密密的水道之中进入藕花深处采摘莲藕,并可将所得汇聚于此处一并运出。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水面上立着几根钉在湖底的木桩,那是供船只系泊之用。小船的到来,立于木桩顶端的几只水鸟受到惊吓,扑棱棱冲天而起,不知踪迹。
“停船吧,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吧。”林伯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林觉应了一声,将小船停靠在木桩之侧,将绳缆圈套上木桩后转过身来。
林伯庸取下了斗笠,满头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的皱纹若斧凿刀削一般纵横深邃。这短短月余时间,林伯庸似乎苍老了许多。
“大伯,这段时间身子还好么。”林觉轻声问道。
“托你洪福,老夫还死不了,是不是教你们失望了。”林伯庸呵呵而笑。
林觉叹息一声道:“大伯,不要说这样的话,侄儿岂有如此恶毒之心?”
林伯庸冷笑道:“你们还不够狠毒么?你们那么做的时候难道不是要我的命?我林家出了伯年和你这样的人,当真是祖上积德啊。”
林觉皱眉道:“大伯,我承认我和二伯确实算计了你,但我们的初衷却绝不是想要大伯的命。大伯说这样的话,怕是激愤之语了。”
“激愤之语?柯儿刚刚死了,老夫悲痛成疾,你们趁着这时候算计老夫,难道却是对老夫的善意不成?任你巧舌如簧,怕也难以辩白吧。是非自有公论,世人迟早会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人。你们给老夫泼脏水,老夫是不在乎的。老夫行将就木,时日无多。倒是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们如此作为,将来怕是寸步难行。”林伯庸冷声喝道。
林觉轻声道:“大伯,既然你如此痛恨我们,为何不向外宣扬此事?反而闭门不出一言不发呢?我想,以大伯的人脉和声望,你若将事情说出去,怕是有很多人会帮着大伯声讨我们。二伯未必便能坐稳家主之位,而我则会被众人指责,声誉无存。大伯为何没有这么做呢?而且我还听说,大伯严禁长房两位兄长在外宣扬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