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院紧跟其后上场,翰林院秦学士的一首《满庭芳》写的不错,然而不知出于何故,冯苏苏出了重大失误。不仅在演唱时忘了词,而且在高音时竟然发出了难听的破音,惹得场下轰然大笑。这一下,本就已经处在重重压力之下的冯苏苏彻底崩溃,一曲没唱完便捂着脸哭着冲入船厅之中,留下满脸错愕的众助拳文士和台下的观众们。
如此一来,这关键的第三场,鸣凤院肯定已经难以取胜了。第三场的胜者只能是群芳阁或云水阁中之一了。
林觉对于冯苏苏的发挥失常崩溃大哭的情形有些自己的理解。从去年的花魁大赛之上得来的经验,林觉知道其实每年的花魁大赛对于参赛的红牌们都是一种从心理到身体上的煎熬。坐在下边看着自然是精彩纷呈嘻嘻哈哈的开心,但真正和这些参赛的红牌们接触,便可以明白她们内心之中的焦虑和压力。
花界本就是个最虚荣最重名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为残酷的行业。每一个身在其中的女子,只能在短短的大好年华之中竭力绽放自己,为自己挣得最大化的名气和利益。否则,当韶华逝去,她们便再无立身之处。一日为妓,便永远摆脱不了这个身份。她们唯一能够为自己下半辈子着想的办法无非便是能多挣银子保障生活,或者是能觅得良人托付终身。而这两条却都需要她们在青楼之中博得名气,越是能成为花魁之首,这两条便越是容易实现。
正因如此,像花魁大赛这样的场合,她们无论出于本楼利益还是个人的利益,都是全力以赴非常看重的。但也正因如此,带来的压力也是极大的。像今日这场花魁大赛,既背负了个人的压力,又背负了官府和所在府城的压力,已经非常的难为。更何况,今日这漫长的赛制,吴春来愚蠢的提出了四轮加赛的漫长赛程。在短短时间内,参赛头牌们要连续学习新曲词,并力图完美的展现出来,这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林觉深知这其中的关窍,所以他才会一而再的弃权,让顾盼盼不必将有限的时间分散在多出,经量减少顾盼盼的负担。相较而言,冯苏苏和秦晓晓几乎没有任何的喘息机会,一直在疲于应付。二者自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在减压方面,林觉也特意做了些事情,比如自我激励式的口号,派人打探对方底细,揭穿其障眼法这些做法,都从某种程度上让顾盼盼等人的压力舒缓了不少。
林觉相信,任何一种努力其实对于结果都是有用的,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效果并不明显,有时候或许只是一些小小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这微小的部分,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神情,积累起来便会对人产生巨大的作用。譬如冯苏苏的突然奔溃,便是这些压力积聚之下产生的后果。看似偶然,其实必然。
第三场的评判结果很快便出来了,鸣凤阁得了下下是必然的事,因为他们没能完成演出。云水阁得了上下之评,而群芳阁得了上中之品。这一次袁先道没敢再公然投出下下品,而是投了两票中品。两名亦步亦趋跟着他投票的家伙也投了中品,但即便如此,其余众人个个给了上上之品,将总分了上来。堪堪压过云水阁半筹,成功的夺得一分。
眼下的情势已经陷入胶着,三家青楼加赛三轮,分别以‘风、花、雪’为题的词曲唱作,结果各胜一场。那么最后一场便成了血拼之局。
漫长的赛程之下,百姓们其实也已经很煎熬了,虽然看了那么多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但此刻明月西斜尚未决出花魁魁首,确实有些倦怠之感。还如此胶着的情形从未有过,众人乘着最后一场之前短暂的休息时间赶紧的喝水吃东西,擦亮眼睛等着最后的决胜。评判席上,贵宾席上,官员夫子缙绅子弟们也抓紧的吃喝活动身子。一些岁数大的久坐之后承受不住,身边的仆役丫鬟们在旁给他们捶肩捏腿,忙的不亦乐乎。
最后一轮的出场抽签顺序很快结束,群芳阁再次第一场出演,第二场是鸣凤院,第三场是云水阁。说实话,对于这个出场序,林觉是不开心的,林觉希望另外两家在前面出场,虽然先后的顺序对于评判并无影响,即时评判不会被出场顺序左右。但林觉希望的是,让其余两家更加少一些练习的时间,逼得她们手忙脚乱才好。从第三场便可看出来她们其实已经开始慌乱了,林觉不想让她们有喘息之机。
然而,现实如此,林觉也没法子。好在因为只准备两场,顾盼盼已经练习了数遍,第一个出场倒也并无影响。顾盼盼定定神,林觉站在船厅旁与之击掌加油,顾盼盼昂首挺胸,快步来到船首。
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丝竹声起,乐音之中,顾盼盼开口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顾盼盼的演唱没有任何的技巧和花哨,曲调也并无太大起伏高低,其中数句虽然有些高亢,但远远没到难度极高的专业歌艺水准上。可以说这首曲调无任何可炫技之处,平静清扬,一如词意。顾盼盼完美的将这首词意表达了出来。一曲既罢,顾盼盼自觉罗衫微润,身上紧张的出了一层细汗,脸上也有汗水滚落 -->>
第三二九章 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