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洁行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早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蹠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
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明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
余甚惑焉,倘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史记卷六十一,伯夷列传第一》一场春雨过后,东京最近几天的天气都还算是不错,碧空如洗,海天一色。街头上车流不断,喧嚣而繁华的都市,沐浴在温暖和煦的夕阳余晖之中。
几辆大功率的廉价改装车轰鸣着开了过来,车身上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一路招摇着驶过街头。那是东京某些不入流帮会的低级成员们爱好。偶尔会从车窗中探出一个脑袋,头发染的花花绿绿的男女肆无忌惮的发出尖声的大笑,然后冲着街边某个被他们看不顺眼的路人比划出一些下流猥亵的手势。
衣冠楚楚的白领职员们结束了一天繁重工作,此时正夹着公文包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悠闲的行走在路上。每天太早回家的日本男人会被周围的人认为是没有出息且行为古怪的家伙,所以每天下班后,大家都愿意去居酒屋喝一杯,唱唱卡拉ok发泄一下后再回家。
他们或许卑微,或许轻贱,或许白日里被上司像狗一样的训斥,甚至挨了几个响亮的耳光。但是每天下班后他们都是快乐的,无论是麻木还是恣睢。
在他们眼中,东京是一个繁华而辛苦都市,很少有人知道阴影中的杀机四伏。
稻川会总部的大厦,宽大豪华的总裁办公室中放下了百叶窗,拉着厚厚的丝绒窗帘,阻挡了明朗温暖的阳光。身材高大的稻川雄城站在窗子后面,从一条微微拉开的缝隙中冷冷的观看着外面的一切,站在这里,仿佛世间百态尽收眼底。
不知何时,他喜欢站在阴暗当中看着自己制定的计划一步步实现,这让他觉得很安全,而且很有成就感。偶尔也会回想起自己年轻时那些在街头拼杀冲锋的日子,缅怀吗?不!可笑吗?或许有一些吧。
那时的自己,还只是个空有一腔气血勇力的年轻人,梦想着用自己手中的武士刀劈出一片光明,砍下一片基业。自己确实做到了,但是在一夜之间,自己又失去了,是的,失去了自己一刀一枪浴血拼杀回来的一切。只因为某些人动了个念头,只因为某些人的一个眼神,只零片语,然后自己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抱着妻子的尸体,在那间泛着霉味和潮气的祖屋秘室里整整枯坐了三天三夜,那时自己的脑海当中什么也没有,没有灵魂的一片空白,只剩下呼吸和心跳似乎是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把自己惊醒的究竟是呼啸的风声还是凌落雨声?是一声惊雷?或是一次轻微的小型地震?无所谓,反正是记不得了。
总之,仿佛是在突然之间有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自己脑海中那如铁幕一般的空白在瞬间便被砸得片片碎裂,迸散,消失了。
是顿悟还是觉醒?不知道,但是自己突然明白了,是的,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很多。那个热血而悍勇的年轻人随着他最钟爱的妻子一起死去,一起被火化,一起埋葬进了冰冷的坟墓。
活下来的这个稻川雄城,占据着这个躯体的,究竟是个人,还是一个怪物?谁知道呢,管他呢,谁会在意?
或许自己在很久以前似乎确实死去了?
据说满含着怨恨和不甘的执念而死去的人,他的灵魂上不入佛国极乐,下不入黄泉地狱,而是变成邪恶的荒魂游荡在世间,带着自己生前的执念,疯狂的攫取、报复
自己现在,便是一个满带着权力与不死的欲望而存在于世间的荒魂吧?
切!真是无聊的情绪!
稻川雄城挥手放下了百叶窗,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将这些早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感情从脑海中删除掉。
缓缓的踱步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在那把豪华柔软高大的真皮靠背椅子上,双手按着光滑的紫檀木办公桌台面,虎踞在那里,威霸凌利的眼光扫视着这间屋子中的一切。
是的,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这间办公室,这幢大楼,以及稻川会所有的产业,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属于我稻川雄城的!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拿走这一切,任何人都不行!
瞟了一眼墙角一盏晕黄的台灯背后那片淡淡的阴影,稻川雄城淡淡的道:“雄介,出来吧,我们来聊聊天,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你了。”
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半晌,阴影中突然泛起一阵细微的如同水纹一样的荡漾,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的从阴影当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黑巾包头,身着黑色紧身衣,扎着黑色腰带,裤角绑着黑色绑腿的家伙,他的身裁瘦小,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两只手上也戴着一双黑色的薄皮手套,只有脸上的面巾处露出两只死气十足的眼睛。
“主上。”瘦小的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的低下头去。
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闭上眼睛听去,便像是一条滑腻的毒蛇盘绕在你的脖子上,将腥红的信子吐进你的耳朵中一般,让人后脊不禁一阵阵的发麻沁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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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阴影